要问演员拍戏最尴尬的事情是什么?每个人的感受可能不一样,但我相信多数人都会说出两个字:忘词!
拍戏的日程安排都是很紧张的,一个大剧组,人吃马喂,每分钟都在耗费银子啊。一天拍几场戏,那都是计划好的。如果到时候你这台词跟不上,过不去,一遍又一遍地拍,别的演员以及剧组一大帮子人都陪着你在这耗着,不用导演骂你,这些灯爷、道具、场工的鄙视眼神就能把你淹死。
谁也不想忘词啊,可是谁敢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词啊?
我在拍摄现场见到那些明星大腕忘词的情景多了去了,别看他们平时神气活现,忘词的时候也是尴尬万分,连连道歉。
我虽然年纪大了,记性不大好,但是咱认真啊!每次拿到台词我都要亲笔重新抄一遍,不是嫌剧本的字太小,而是通过抄一遍来加深印象。抄过之后就带在身上反复地背,直到滚瓜烂熟。所以我在拍摄现场从来没有因为“卡词儿”而遭遇尴尬。
但是有一次,我差点在一个大场合丢人现眼。
那是一部古装剧,宫廷斗争,宰相篡政,给皇上下毒,皇后追查原因。我演一个太医。那场戏是皇后和宰相把我传到宫中,询问皇上中毒的原因。我知道是宰相干的,但不敢说,但是不说皇后又不干,这样一场戏。
虽然我背台词很用功,但是古装戏的文言台词非常难背,之乎者也,一个字也不敢错。例如:“皇上所中之毒名叫乌头,多产自西域一带,乃大毒,虽及时疏解,暂无性命之忧,但陛下长期服用丹药,故此体内余毒并行,所以只能慢慢疏解,不可强行排除。故而,臣不知皇上何时能够醒来。”都是这种词儿,我背得昏天黑地,才勉强拿下。
实拍那天,我赶到北京西郊的一个摄影棚,化好妆,穿上太医的服装,到现场等候拍摄这场戏。
这时一个年轻的导演助理过来对我说:“付老师,马上就拍你这场戏了,我先跟你对一遍台词吧。”
我说行。于是开始跟她对词。
那天的天气特别热,我穿的古装袍子里外四层,热得我头晕脑胀,脑子就有点不好使。台词说得结结巴巴的。
导演助理有点着急,说:“今天这么热,棚里边那么多灯烤着,更热,导演今天脾气也大。而且今天好几个大腕都在场,您可不能掉链子啊。”
我的压力更大了,突然觉得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。过去常听人说“脑子里一片空白”,此刻我才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感觉。
没容我多想,现场导演通知我们进场。我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摄影棚。
这是一座大殿,正面坐着皇后娘娘,是著名演员史可扮演。宰相大人在左侧站着,是由著名演员于和伟扮演,都是大腕啊,这个阵势确实让人感到紧张。
我心里暗暗叫苦,心想:“完了,今天我要在这丢人现眼了!”
现场副导演对我说:“都准备好了吧,先走一遍词吧。”
我心一横,努力镇定下来,心里暗暗对自己说:“已经这样了,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,硬着头皮上吧,万一嘴说顺了能蒙过去呢?”
但是拍过戏的人都知道,你在台下背到十分,到现场也就能表现出八分。如果你台下只背到八分,现场出丑的概率就极大了。
我正想拼死一搏。总导演走过来给我说戏:“你是太医,知道真相,但是你不敢说实话,又不能不说实话,说错一句,就是杀身之祸,现在你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,所以你要表现出非常紧张、哆哆嗦嗦、磕磕巴巴、前言不搭后语的那种感觉,明白吧?”
我忙点头表示明白,心中大喜!哼哼,利利索索地说台词咱不行,但是结结巴巴说台词咱是得心应手啊!
导演一句话可算是把我救了。我低着头,做惊恐状,满头冒汗,结结巴巴地竟然顺利地把这一大段台词完成了!
然后是拍中景,特写,没有大段台词,就轻松多了,我也放开地进入角色,把这个左右为难、失魂落魄的太医演得十分到位。
拍摄结束时,导演专门从监视器后边走出来笑着对我说:“这位老师的戏不错啊,留个联系方式,以后有机会还会找你哈。”然后他又招呼剧务:“派个车把老师送回家去!”
好家伙,拍戏两年多,这样的待遇可是很难遇到的啊!
原本是躲不过去的一场尴尬,竟然以喜剧的方式结束,我真是美得冒泡!
但是从那以后,我一般不敢接古装戏了。年纪大了,真是背不下来那些生涩的台词了,万一卡在那,咱丢不起那个人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