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三年前的今天,我们村办学奠基人——尹业发老师去世了。
没有哀乐,没有追悼会,气氛凄凉,在临送上“山”前,悲壮的一幕发生了,那情景令人动容,慨叹不已。
事情得从1957年说起,当时我国百废待兴,从上到下都充满激情搞建设,可是当时有文化的人很少。我们大队(现在都叫村)为了能让孩子们读上书,支书物色到了读过私塾,上中农成份的尹业发。一间破旧的小土屋成了我们大队的第一所学校,尹老师理所当然的是第一个老师。
正值而立之年的尹老师,感激支书的知遇之恩,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,自做教具,画制挂图,识字,算术,音乐,美术都兼了,实质上,就他一个老师嘛。这样独自支撑一方教育到1960年。
尹老师的工作态度,敬业精神得到好评,区(管几个公社的行政组织)里文教干部找到他,要把他转正调到更需要更适合他发挥的学校。当时工资很低,每月不到20元,还要上交6元到小生产队,才能换工分,才能分得到粮食。尹老师觉得妻子多病,家里仨孩子也要照料,自己大队正是用人之际,就没奉调,转正之事就擦肩而过了。
在那个充满激情,不乏热情的年代,国家各地办了师范学校,迅速培养出一批幼师,充实了教育师资队伍。71年,尹老师妻子病故了,自己当爹又当妈,忙了学校忙家里。学校也开设至初中了,他像一颗钉子被钉在启蒙教学上,一、二年级复式授课,因学校教室有限,小低班教室继续设在农舍里,与其它老师比显得好孤单。每年暑期,老师集中培训,尹老师积极认真,接受新教法,新理念,钻研教材,精心备课,创新教学,每学期末都能领到瓷缸子、毛巾一类的奖品。自己的儿子参军去了(结局悲惨,下次再讲他的故事),过去的学生成为自己的同事,成为自己的领导,他总是安贫乐道,默默地任教。放到如今,我们很难理解这样的老师,那个年代,这种老师却很多。
81年,尹老师因年龄大了被辞退,没有荣誉证书,没有福利待遇,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中走入田野,责任田里用牛耕地不会套笼迎来嘲笑,清瘦的身躯挑担不会换肩,佝偻着身子显得好痛苦,善良的乡亲们偶尔会帮帮,责怪老天不该让这可敬的斯文人受活罪。
89年的阳春三月的一天,正是柳枝吐絮的时候,可敬又可怜的一代民师,我村教育的奠基人尹业发老师因贫病交加,满怀遗憾地去世了。没有给两个儿子完婚,没有攒到丁点儿财富,没有近三十年付出的成就感,更没有物质和精神上的获得感......静静地走了,清清白白地走了。
在他侄子们的张罗下,做了一口薄棺材,请了八个乡邻,准备把尹老师送往墓地。送葬的一条路经过学校,突然,看见前边,学校里上百人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,胸带白花,手持花棍(风俗中的祭奠物)静立一旁。孝子,侄孝子们迎上前来,感动地放声大哭,这不是语言胜似语言的声音让所有的亲友乡亲动容,人啊,这叫盖棺定论呀!校长说:同学们,尹老师是祖师爷,是他撑起了我们村的学校,好好学习,不辜负前辈们。
加入到送葬礼的师生,形成半里路长的队伍 ,汇成一条白色的缎带, 伴着纷飞的柳絮,向前移动,泪水模糊了我们的眼睛。